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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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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砰砰——

“裴知青在家嗎?”

中午, 一家人正吃著飯,門外卻響起了一道女聲,還是來找裴行之的, 這看著怎麽那麽奇怪呢。

孟延春狐疑地瞅了眼裴行之, “行之,這誰啊?”

裴行之不急不忙地喝了口水,“不知道, 不認識。”

簡潔明了的兩句話,沒有半點心虛, 這讓孟延春放下心來。

孟晚秋好奇看了裴行之一眼,自從他跟她結婚之後, 整個清河村,只有知青院那邊的人會這麽叫裴行之,但聽聲音又不像張秀清, 於是她跑去開門。

“來了來了,裴知青在家,”一打開門, 看見來人是她,孟晚秋詫異地咦了一聲, “怎麽是你?”

門外的女人,頂著厚重的齊劉海, 穿著擦得幹凈的黑皮鞋,眼珠子四處亂轉, 眼神總往門裏看, 正式蟄伏了好幾天的白婷。

白婷扯著嘴淺笑, 眼底全是得意,見到開門的是總扣她工分的孟晚秋, 嘴角扯得更大了,莫名有些詭異。

“是孟同志啊,我是以清河村知青點幫會會長的身份,有事來通知裴知青,他人呢?”

白婷擡高下巴,睨了孟晚秋一眼,自顧自推開門,準備進去。

“什麽事?”

裴行之恰好從裏面出來,擋住了白婷,冷冽地從白婷身上迅速掃過,牽住了孟晚秋的手。

白婷被裴行之冰冷視線弄得呼吸一窒,人楞了半拍,隨即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底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孟晚秋湊到裴行之耳邊,輕聲說了白婷來的目的,蹙著眉問:“幫教會會長是什麽東西?沒聽說過。”

裴行之眼底閃過笑意,捏捏孟晚秋的耳垂,“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待會兒聽這個東西解釋一下吧?”

聽著裴行之孟晚秋無視她的存在,一口一個東西,白婷臉瞬間脹得通紅,喘著粗氣,嗓子破音地吼道:“你們胡說什麽,我才不是什麽東西呢?”

裴行之跟孟晚秋一楞,然後孟晚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到孟晚秋笑了,裴行之也勾起唇角。

白婷腦子一抽,等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自她說了什麽,怒瞪著眼前可惡的一男一女,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哼,果然是官僚主義地頭蛇的女兒,和you派壞分子的兒子,就是那麽沒規矩。

白婷決定現在不跟這兩人一般見識,等到下午開幫教會的時候,她一定要把裴行之這個右pai子弟的一言一行記錄下來,讓革委會地領導們處罰他們。

想到這裏,白婷臉色緩和下來,理智回籠,快刀斬亂麻,“前幾天公社領導來到了知青院,說要成立一個再教育小組,對下放知青進行教育和管理,特別是那些家庭成分不好的知青,比如孫雅婷,再比如你。”

白婷得意地看裴行之一眼,接著繼續說:“而幫教會就是由我們這些階級成分、政治正確,有思想有信仰的知識青年組成,幫助你們在靈魂深處鬧革命,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白婷以為自己的這番話,一定能讓裴行之畏懼、害怕,可裴行之不僅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竟然連眼神都沒有任何波動。

白婷瞪大了眼睛,眼球像兩個銅鈴,激動得都快凸了出來,伸出手指著裴行之,“你你你,你果然沒救了。”

她那麽激昂慷慨、振奮人心的一番話,竟然沒有引起裴行之的一點波動,果然是深受有毒思想教育的you派子弟。

見白婷用手指著裴行之,孟晚秋眼神一冷,擡手狠狠打下白婷指人的手。

“啪”地一聲響起。

白婷尖叫了一聲,捂著紅腫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孟晚秋,顫抖著聲音,“你,你竟然敢打我?”

孟晚秋上前一步,將裴行之拉到身後,厲聲呵斥:“打你怎麽了,沒長嘴啊,再讓我看見你用手指我男人,下次我打的就是你的臉。”

白婷被孟晚秋眼底寒意,嚇得後退了一步,“我可是革命幹部的女兒,徹徹底底的紅五類。”

孟晚秋又上前一步,湊到白婷跟前,她可不怕這個白婷,“革命幹部的女兒,呵,我爹是革命軍人,我爺爺還是貧農,往上數九代都是根正苗紅,我比你紅多了,打你怎麽樣?”

看到孟晚秋氣勢洶洶的兇悍樣,跟個護崽的母老虎一樣,裴行之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露出了寵溺的笑。

他被他的晚晚護在身後誒,真是新奇又感動的體驗。

白婷補補後退,孟晚秋步步緊逼。

正當白婷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孟愛國的聲音救了她。

“小晚,幹什麽呢?”

原來是兩人一直沒回去,孟愛國出來查看情況,一出來就看見自家姑娘把知青院女知青擠在角落,一副要打人的樣子,連忙叫住了她。

看見孟愛國出來,白婷迅速跑到他身後,“支書,快管管你女兒,她要打我。”

孟愛國挑眉,往旁邊挪了一步,把白婷暴露出來。

孟晚秋噗嗤一笑。

白婷臉色一僵。

媽的,差點忘了他們是一夥兒的。

孟愛國瞥了一眼閨女,轉頭問白婷,“你來有什麽事?”

白婷迅速把事情說了一遍,還把被孟晚秋打紅腫的手給孟愛國看,要他給個說法。

聽完,孟愛國蹙眉,“公社前幾天來人了,你怎麽不來通知我,都過了幾天了才記得來喊人。”

說著說著,孟愛國臉就冷了下來,“白婷同志,請你弄清楚,你現在是清河村的知青,我才是你們的第一上級。公社來人你應該及時通知我,或者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而像現在這樣擅做主張,不僅沒有告知,還越級通知其他知青,典型的越級行政,沒有集體意識,一點規矩都不懂,這就是你從m主席語錄上學到的東西?”

白婷臉色慘白,一知道公社的消息,她就滿心以為有機會報仇了,壓根沒想到要通知孟愛國。

甚至為了想到萬全之策,狠狠地懲罰孫雅婷他們,她還仔細思考了幾天,連知青院的其他人都沒有告訴。

平時白婷向來以紅五類的身份自豪吹噓,天天把m主席語錄掛在嘴邊,如今被孟愛國扣上這樣的帽子,瞬間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白婷同志,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你就是這樣學習語錄的?”

孟愛國突然出聲,語氣很大很嚴厲。

孟晚秋正仔細檢查裴行之受傷的手,耳邊突然響起她爹的兇聲,整個人嚇得抖了一下,黑瞳驟然放大,手跟著捏緊。

裴行之先是捏捏孟晚秋的耳垂,然後溫熱的大手撫摸她的腦袋,湊到她耳邊,柔聲安慰:“摸摸毛,嚇不著。”

孟晚秋又囧又甜蜜,怪嗔了裴行之一眼,她又不是小孩子,還用什麽摸摸毛。

真是的,太膩歪了。

沈思的白婷也回過神來,腦子飛速轉動,“是,是我不好,支書不好意思,因為這幾天忙著秋收,我給搞忘記了,知道今天才想起來,對不起支書,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完,趕緊給孟愛國鞠躬認錯,劉海擋著了垂下的眼眸裏,閃爍著的全是記恨。

孟愛國什麽人,白婷這點小心思怎麽瞞得住他,不過他不打算再追究,現在重要的是搞清楚這個幫教會到底是什麽東西,會不會對裴行之有影響。

“行了,下次註意。既然你已經是這個幫教會的會長,就把你的安排告訴裴行之吧?”

白婷起身,轉身對裴行之笑道:“幫教會一個月開四次,今天下午裴知青記得來知青院,開第一次幫教會。同時,因為裴知青跟孫雅婷同志被縣革委會列為重點幫教對象,所以每個月還要上交一份思想報告。”

等白婷走後,孟晚秋跟孟愛國雙雙皺眉,擔心地看著裴行之。

而裴行之卻淡淡一笑,反過來安慰他們,“沒事,每個月寫一份思想報告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其實,早在他的身世暴露之後,裴行之就已經料到這一天了。

“話是這麽說,不過思想報告的內容,你有數嗎?”

孟愛國背著手進門,扭頭看裴行之。

裴行之點頭,“放心吧爸,我心裏有數。”

他並不是什麽不知變通的人,也沒有什麽堅定不移的信仰,他只相信自己。如今結了婚有了在意的家人,他自然不會給自己惹麻煩,讓他們擔心。

孟晚秋不太懂這個東西,但是大致猜到裴行之以後可能不會那麽自由了,知青院也好,公社也好,都會有人盯著他。

一旦裴行之被他們抓到不好的點,就會被他們拿捏。所以,從今往後,裴行之跟孫哥合作的那生意,怕是不能再幹了。

想到這,孟晚秋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她不想裴行之被約束,受到知青院那些人的鉗制。

要是,要是那些人都悄無聲息的死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顧慮了。

一時間,孟晚秋腦中閃過前世那些陰暗的手段,心裏慢慢理起了計劃。

突然,手上一緊,孟晚秋驚愕地看過去,眼底的狠意被裴行之清楚地看見。

他心猛然一震,想到她身上那些秘密,裴行之不禁握緊孟晚秋的手,對她輕微搖了搖頭。

孟晚秋心中狠意散去,想的上次她對裴行之的保證,不再做任何危險的事情,做什麽事之前,一定提前告訴他。

低頭咬唇,孟晚秋回握回去,兩人是十指交纏,彼此的體溫相互傳遞,兩顆跳動的心臟,隨著溫度的平衡,頻率漸漸趨於一致。

“這白婷明顯就是故意想找你麻煩,看來是上次她記恨上了我,又怪小晚經常扣她工分,才記恨了我們家。如今一得了勢,奈何不了我們,卻是想整治行之,讓我們難受,好讓她能出氣。”

坐到凳子上,孟愛國跟裴行之解釋緣由,語氣有些歉意。

裴行之不在意地搖頭,寬慰孟愛國,“爸,你別那麽想,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

孟晚秋端來了幾杯茶,聞著悠然升起的茶霧,幾人的情緒也平靜下來。

“這白婷就是典型的教條主義小人,欺軟怕硬,可就是這樣的小人才麻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冒出來給你定一堆莫名其妙的罪名。行之啊,你跟孫磊的那活計,以後恐怕不能再幹了?”

孫磊就是孫哥。

孟愛國端起茶杯,先是評價了白婷這個人,接著提醒裴行之。

裴行之了然地點頭,“放心吧,以後我不幹了,改天就讓孫哥去把那件小倉庫退掉。”

裴行之說的雲淡風輕,孟愛國心中卻越發不好受,沈吟了片刻,起身拍了拍裴行之的肩膀。

然後走進了房間,打開了抽屜,又取出紙和筆,埋頭寫起了信。

裴行之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旁邊的孟晚秋,“記住你跟我保證的,不要再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剛才孟晚秋身上散發出那種陰森的殺意,讓裴行之感到陌生害怕之餘又心驚不已。

當然不是害怕孟晚秋本人,而是害怕她做出什麽傻事。

想到上一次孟晚秋孤身跟兩個帶刀歹徒搏鬥,當時裴行之知道的時候,心臟都差點停止了。

所以察覺到孟晚秋有一點犯險意向,裴行之都是三令五申地禁止,提醒孟晚秋遵守約定。

孟晚秋撇嘴,不情不願地回答:“知道,放心,不會幹的。”

裴行之陡然放下茶杯,握緊孟晚秋的手腕,湊到孟晚秋面前,低聲說:“你果然這麽想過!”

孟晚秋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掙脫,但看見裴行之眼底的恐慌和擔憂,心驟然一軟,力道卸了下來,嘟囔道:“我就是想一想,又沒幹。”

“想都不能想!”裴行之咬牙,低聲警告孟晚秋。

“忘記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了,凡事別那麽自大,以為會那點功夫就無敵了?”

“好了好了,你小聲點,我不敢了,聽你的還不成嗎?再大聲點爹他們就要聽見了。”

裴行之聲音控制不住地放大,孟晚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嘮叨。

裴行之被她捂著嘴,擰著眉看孟晚秋,每次話都沒說完,她求饒認錯的速度比誰都快,氣不過的他咬了一下她的手心。

孟晚秋蹙眉嘶了一下,卻不敢說什麽,只能在心裏腹誹裴行之果然是屬狗的,越來越愛咬人了。

見對面屋子大嫂董含韻探出頭來觀望,孟晚秋對她笑著擺擺手,然後拉著裴行之回了自己屋子。

而在縣城裏,江博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的沙發上,對面坐著一個消瘦的男人,看長相,赫然就是上次跟白婷說話的公社領導。

“多謝你了,幫了我這個忙,待會兒先別回鎮上了,我們去國營公社吃一頓。”

對面的男人擺擺手,“唉,寫什麽,咱們是老同學了,你爸還是我的上級領導,這點小忙算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

江博哈哈一笑,心中很得意,沒想到他這個老同學竟然會到那個新部門,正好管公社大隊裏那些知青的思想教育工作。

想到上次他會鎮上,碰到了孟晚秋,對方卻理都沒理他,自顧自地離開了,江博就心酸不已。為了能偶遇孟晚秋,以前他一個月都不回去一次,到現在隔三差五的回去。

明明前幾次他碰到孟晚秋時,跟她打招呼還能說上幾句話,可上一次過後,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

江博難受地想,肯定是裴行之的原因,這個心機深重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先一步遇上了孟晚秋,現在孟晚秋是誰的妻子還還說不定呢?

現在竟然還阻止孟晚秋見自己,妨礙他倆培養感情,裴行之其心可誅。

得知老同學現在的工作後,江博就請對方幫忙,把裴行之的背景洩露出去,給他找了個麻煩,讓他今後不得安寧。

據他所知,公社如今可把這個新部門看得很重要,隔三差五的思想教育少不了。也希望孟晚秋能明白這一點,早日跟裴行之離婚分開,跟他江博這個前途一片光明的人在一起,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此時江博還不知道,他們江家的把柄已經早就落到裴行之手裏。

只是裴行之不願意惹事,只要江家人不給他找事,他也不會主動舉報江秀秀。

“唉,江博,你也二十七八了,怎麽還不結婚啊?”

江博臉沒忍住一黑,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以前是沒有想結婚的女人,如今不結婚是因為想結婚的女人,已經成為了其他人的妻子。

而他前一秒,還在為給情敵找了麻煩而哈哈大笑。

“額,這個事情不急,沒遇上喜歡的,等緣分到了就結。”江博也要臉,打了個哈哈。

沒敢說明他看上了已婚婦女,正暗戳戳給人丈夫找了麻煩,還等著人家能離婚嫁給他。

這樣的內容太過炸裂,江博誰也沒敢說,因為太沒品了。

老同學也沒在意,只是打趣江博眼光太高了,忽然又提起了白婷這個人,“你跟我說的那個人,他們村裏剛好有一個女知青,思想很積極,跟我們保證她一定會教導好那些成分思想落伍的知青,所以……”

一聽清河村有那麽一個人,江博來了興趣,看來裴行之以後的日子不會輕松了。

哈哈,果然老天是站到他這邊的,知道他不想裴行之好過,就派來這樣一個女幫他給裴行之找麻煩。

但事情真的會如江博想的那樣嗎?

清河村,知青院。

張秀清等人於白婷產生了更激烈的矛盾,甚至動起來了手。

張秀清把人壓在墻上,手死死地揪住白婷的衣襟,而白婷到底不是幹了幾年農活的張秀清的對手,只會用手扣、抓、撓和扯人頭發。

“好啊,楊雪之前說的那話果然沒錯,你白婷骨子裏就是一個造反派,先斬後奏,越級報告,知青院那麽多老知青,你有什麽資格一來就騎到大家頭上。白婷啊白婷,你跟你跟那個造反起家的爹一樣,竟會使一些惡心人的手段。”

說完,張秀清松開白婷,理了一下抓亂的頭發,轉身離去,她才不會讓白婷的小心思得逞。

白婷惡狠狠地瞪著張秀清,雙目赤紅,直到聽到張秀清的最後一句話,白婷腦中轟隆一聲巨響,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等回過神來,張秀清已經躺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液從後腦勺流出,淌紅了地面。

而她的手上,拿著一把滴著血的柴刀。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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